写诗对我而言,与其说是一种行为,更多的是一种状态,一种无法名状直直被勾引进入的状态,由不得挣扎,只能认命。一旦陷入,可危险了,像坐过山车,亢奋到血流乱窜,字字是七孔流的红;又像微醺,字字是摇摇晃晃的脚步,毫无片刻能走在线上。还没买入门券,那狡诘的诗神就张开双臂,眼角含笑:“恭喜你被我抽中,欢迎进入朦朦胧胧的世界!”搞什么东东,还以为是眼镜擦不干净!
写诗有什么了不起,不过活得更浪漫,而浪漫又不值钱,人需要几个铜板维持皮囊。可恨现在的我是个贱人,抱着浪漫的大腿不放,连带厚着脸皮热吻着诗不停,以为自己是法国人,有着运动神经格外发达的烈火红唇。问题是诗也回吻个不停,骚得无可救药,让人哪里舍得放嘴!如此燃烧自己供奉诗神,当然不是为了伟大地照亮什么,只为了余烬,那份随风飘然的洒脱,不愿终身横横地死在那里,被什么绑了又不知道。
谢谢你以上两段的自白,可以谈谈你出版诗集的心情吗?别以为出了本诗集就是诗人,充其量不过是好写诗的人,不是写好诗的人。那你一直这样写有何意义?没意义。不写可以吗?那不行。请你别抓着意义不放——因为世界上并不存在意义,往往只是事情结束后人们错觉中开出的花。
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诗?嗯……不知在哪个夜晚被月光受洗成为诗国的子民……脑袋里的抽屉太乱了,整理了再告诉你。那你认为“诗”是什么?为回忆上妆,为情感理发,为愁恨排毒。噢,原来你是美容师(虽然你不美)!
你平常都爱看些什么书呢?读书如读人,有意思的都摸摸,搞不懂的都碰碰。你写诗的灵感从哪来呢?你想出访题的灵感从哪来,我也从那来。求求你合作点,老板等我交差。好吧,灵感从一呼一吸而来,剩下的任你发挥。
你想成名吗?噢不,成名了还能写出诗吗?那你不成名又怎么卖出诗集?噢不,我没法也不想靠它维生,够我买棒棒糖、冰淇淋或咖喱角就天恩浩荡了。虚荣心都满足了,还借诗挣钱,岂不是得寸进尺!就像我不可能卖友求财,这问题简直莫名其妙。
最后一道题,下一本诗集何时出版?记者老兄,这不是只有我关心的问题吗,别给我伪关心,那些八卦的面目可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。猪八戒也有火眼金睛?是,有的,还有问题吗,我要去买水果了!请问你喜欢吃什么水果?……请问你可以为我们的读者写一首诗吗?〈价值观〉:“人可以复制/诗人不可复制//真相可以复制/本相不可复制//毁灭可以复制/诗意不可复制”。
可以为读者解释吗?我喜欢奇异果、香蕉、榴梿、橘子。
老板,别再叫我访问诗人了!
(写于2015年3月21日)